笑饮昨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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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丨张佳乐中心】画江山》

- 我流架空古典时代,表面原著实则魔改。

- 张佳乐个人短篇,无CP。


他是个艺术家,长发梳在脑后,手中执着笔。门口有人唤他一声,他也不理会,只专注于眼前的山河绘卷。

“艺术家,吃饭了!”门口的人又唤他一声。

他有了动作。倒不是因为吃食,只是手下的画大体完成,只欠点缀。若赖在原地妄图将画布从头盯到尾,那未免太过贪心。它也不是转瞬即逝的风景画,逮了空闲脱离环境走走,对它的完善总是利大于弊。

饭桌上摆着冷食,他像是早就清楚,这时丝毫不见气恼。拉开快要散架的椅子坐进去,拿起硬邦邦的面包啃起来,似乎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优待了。

他这趟回来,把形影不离的宝马留在邻国,带了条骨瘦如柴的野马上路。头上罩着兜帽,脸上裹着布巾,行在风沙肆虐的地方,还被商旅误认为远东难民,双手合十同他作揖问候。他并不喜欢与人遮掩,凡事都应打开天窗,说敞亮话才是。但他连人带名,在这个国家早已成了过街老鼠。


他并非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人。在还没有束缚时,他偏好畅游四方,立志画遍天下之景。可在寸草不生的荒野间,有人同他指了条路。这条路直通百花,山野间的奇珍异草,足够他画上十年。这条路也直扼自由,当他在城中再次遇见荒野间碰到的剑士时,剑士告诉他,他还该是个战士。

剑士所言非虚。幼年时候,百花还不似现在繁荣:新王即位,邻国虎视眈眈,偏生手中无兵无权,没有能力拔得先机,没有底蕴以守待攻。他与父兄俯首效忠于先王,可却和先王一同落了流放的下场。百花还不曾建起,先王便溘然长辞。他的父亲身披战甲,扛起重剑,冲在新王面前,凶猛击溃邻国敌寇。兄长随父入伍,他在此荫蔽下,有了父亲与兄长共同为他扛起的自由。

“百花上将已逝,王与我说,寻到了你,就邀你回来。”


他扛起了兄长扛过的剑,与将士们一同浴血。他的兄长为他留下了一支奇兵:猎寻,他的父亲为他留下了一套战法:繁花血景。他竭力清洗掉身上的浪漫,他要做的是走在最前方,走在攻坚的核心位置上。

这不太对。他咬着草根躺在麦田里数星星时,总惦念起又送去铁匠铺的武器。他的重剑钝得快,蓄着山羊胡的铁匠总说他“不懂珍惜”,他也心知肚明,他是在透支着那柄剑的寿命。

星幕下有父亲对兄长讲学的情形,“真正的繁花血景,从来不是一人的狂欢。”

可他没有父亲,也没有兄长。他有的,只是自己的猎寻,与那把即将损毁的剑。他只能孤身一人,心无旁物地向前,以一人之功,打出最狂野的繁花血景。

他曾邀西部荒野的剑士一同奔赴前线,可他望着剑士别扭拿着左手剑,也就不再开口了。

他的部下曾口述过那名剑士与其父兄共同构建的繁花血景,那是只出现在他梦中的画面。浓墨重彩潇洒在画布上泼洒:近处战吼阵阵,远处战马嘶鸣。金甲映着气势汹汹的将士,他们掩在战马红旗之后、尘土黄沙之下,直捣敌方核心,冲散了或进或退、或聚或离的的队形。


他带着猎寻向前冲锋,撕开了敌军一道裂缝。可盾兵跟进乏力,他立起马儿急停,当即便要率猎寻整队撤离。

“撤不动!”

敌军弓箭手逼近,撕开的裂缝分明是盾兵回防布下的阵。

“西南!冲出去!”

他在战场上声嘶力竭,一剑挥去,挑起马后敌兵,溅着血花甩向他所指的方向。马内滚着热血,他也滚着热血,追着微薄的突袭希望,与包围圈外的策应手配合,再一次撕开了敌军。

“守不住了!”

敌方盾兵团成一团,给攻坚手留下两翼向前包抄。己方盾兵本欲随猎寻步伐跟进,却给线上带不来分毫压力,反而让弓兵遭受打击。合在军中的猎寻在双方盾兵的夹击中找不到出路,一边通讯员又传来弓兵守不住底线的消息。

“散,向西面聚,猎寻跟我从东面压缩。”他战术改得极快,像是只凭直觉嗅出的优势。这时也雷厉风行,带着小队绕边,卯足劲欲将敌方压在西面的山崖下。


他不是艺术家,他只想赢,带着属于百花的荣耀,赢下去。

“山脚阵型破了!”

“枪兵杀进去了!”

“我们赢了!”

是吗。

他缰绳上的手没有动,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哪怕双耳灌着敌方溃败奔走的声音,他也只能看到一片血红。

“将军?将军!”

他自马上跌落,没了知觉。


梦里的繁星下是百花盛开的景况,他握着笔,将夜幕涂成橘黄,将太阳背上山谷,将星星凝为露珠。他向前走,光影迷了双眼,百花却香气扑鼻,钻进五脏六腑。

“咳——”

“将军?”

“咳咳——”

“醒了,您醒了——将军醒了!”床头的人急匆匆出外将医生叫来。


他获了新王命令,四处走走,透一透气。沉重的兵甲被卸下,双肩弃走重担;沉重的武器被卸下,双手攫来自由。他走在王城四处,踏上去往荒野的路。

“别动。”

他的腰间被匕首抵住,听对方声音似半大孩子。

“把钱交出来。”

“我没带钱。”

“骗子。”少年将匕首向前推了几分。

他无奈一笑,双手高举转过身去,没在意少年见到他面容时的惊愕表情,只摊手说:“那你搜搜。”

“将军恕罪。”少年勉强低下头,泛着银光的刃器却还握在手中。

少年不像恶人,他伸手示意要来刀具,与少年一同走了回程的路。

“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少年还盯着那把做工粗糙的匕首不放,只将手伸向一个方位。那是城郊的流氓街区,住满了下九流的混子。

“为了什么抢钱呀?”

“母亲生病。”

“近日军队在招人,如果入选了可以提前预支些军饷。去试试吗?”


一身匪气的少年入了行伍。他似每个少年一般,总昂着头,誓不服输。他空有拳脚却毫无章法——与猎寻队中总温温吞吞又在训练中总依智取拔得头筹的副手截然不同。他觉察起新人带来的变化,队内节奏不合,他趁此机会调整一番军队。可未等新的训练开始,敌国的战书便送了过来。

“杀他个片甲不留!”

“百花必胜!”

他注视着民众,跨上宝马,提起重剑。他要做的,只是像一个战士那样,扬起缰绳,长驭战马,站在两军阵前,挥手下令。他要做的,是用兵器勾勒出百花盛开的绘卷。

一个人的繁花血景不能发挥出十成威力,过度使用下,敌军终是觉察了战法的缺陷。对面靠一杆战矛穿破猎寻,他无力回天,倒在血泥混杂的乱石中,长眠不醒。

百花没有放弃,一边倒的局面是靠一队新兵拿下的。那里与他倒下的地方相距千里,鏖战三天三夜才决出胜负。在所有人失了猎寻小队消息的第五天后,副队带着伤兵重回众人视野。

“将军呢?”新兵在问。

“将军呢?”王宫内的剑士在问。

“将军呢?”王也在问。

“将军……走了。”


他在圆月下醒来,在乱石林中迷了方向。他循着月亮落下的地方,向前蹒跚。他见到了月下昆虫嬉闹、草低花高、古柏参天、树影阑珊。他四处寻不到找他的将士,只沿着水色小路向前走。他路过长年风沙之地,路过昏黄昼夜之交,路过孤山拔地而起,路过古树清泉潺潺。他以为他忘了年少初见自然的美好,忘了志在九州的漂泊。

他带着伤,叩门进入一鳏夫家中。他说他是此国的士兵,重伤及脏腑,昏迷多日,靠着野果与溪水度日,才挨到今天。屋主没有怀疑,为他清洗伤口、平敷草药,还赠予他了一套洗得发白的衣物。

他扔掉战甲,来到了百花邻国。


他是个艺术家,气质忧郁,长相柔弱。可笔下的画却总金戈铁马,豪气冲云。他街边支一画架,名声日日传播出去,竟惹来此国的王也来观看。

“繁花血景。”

路边的王念出了这幅画的名字。这是真正的繁花血景,不同于泣血的痴狂,这是泼墨而成的光影画作。

“是吗?”

“不然呢?”王起了好奇。

他盯着木架上的画幅,叹了口气,将笔收了起来。

“艺术家,要去哪里?”

他没回答,将画笔赠予周围的青年人,两手空空上了路。


他头上罩着兜帽,脸上裹着布巾,行在风沙肆虐的地方,回到了百花国内他的住所。

“你也看到了,家中没有你的床铺了,”管家收拾起残羹冷炙,“今晚还是另寻去处吧。”

“不必。”他弯起嘴角,面容苦涩。将外衣平铺在灰蒙蒙的地上,蜷着身子过了一晚。

他醒来见身上盖着应季的棉被,也未和管家挑明,叠好后放在映着月色的方桌上,披着星斗走上大街。

他那日出征前甚至未将编队思想告诉副手。问了路人,才知是王城出了一名将才,将新建起体系的百花军队整得利落。城民传唱起新的将军,传唱起新的繁花血景。他在军队的游行中,已看不到那柄被他带走的残破的重剑,新的血液流进军中,将士们面上都是无畏的笑容。

“既然做下了决定,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我只是……”他下意识寻了几个借口,可等曾经在荒野边见过的剑士站在他身旁时,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裹挟着从他父亲处沾染的血气袭来,只站在那里,便是战士模样。他要寻些什么借口,来回避这个身份呢。


“你心中有杂念。”

“是吗,”他与剑士相视而笑,“那我现在,我算是将它消灭干净了吗?”

他告别了百花,回家牵起了那匹瘦马,跨坐在马背上,游曳起四海八荒。他踏回了年少时做的梦,在如画的江山中穿行。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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